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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厘子,欧洲甜樱桃的一个品种,其名字来源于樱桃“cherries”的音译。我们通常吃的樱桃分为中国樱桃、欧洲甜樱桃和欧洲酸樱桃。事实上,樱桃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娃,在中国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几百年的《尔雅》,那时候樱桃还有很多好听的别称,比如荆桃、崖蜜等。只不过在古代,樱桃的种植远没有当今普遍,再加上运输和储存上的困难,使得它成为了珍贵的美食。也因此,历代骚人墨客咏樱桃诗篇众多,倍加礼赞,并寄寓了他们对离别的伤感、对时光流逝的叹惋等丰富细腻的情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中重要的植物意象。
宴请宾客
“绿蕙不香饶桂酒,红樱无色让花钿”
樱桃果实饱满、色泽鲜艳、玲珑剔透,模样十分可怜。唐代樱桃已经很普遍,上自皇宫御苑,下至寺院花圃,均有樱桃园。唐朝的戴叔伦在《春日早朝应制》中提到:“丹荔来金阙,朱樱贡玉盘。”可见,樱桃在当时和荔枝一样,都是只有上流社会才能享用到的。因此,倘若宴会上设有樱桃将是一件令人欢欣的事。词人辛弃疾就曾在《菩萨蛮·坐中赋樱桃》中写道:“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尝新惯”。唐朝皇帝常以樱桃赐群臣,设“樱桃宴”招待新科进士,被招待的进士,认为是殊荣。就如晚唐诗人韩偓在《恩赐樱桃分寄朝士》中写道的:“未许莺偷出汉宫,上林初进半金笼。蔗浆自透银杯冷,朱实相辉玉碗红”。在众多写有樱桃的诗词中,白居易的《宴周皓大夫光福宅·座上作》可谓淋漓尽致地描写出樱桃在宴会上的光彩:“绿蕙不香饶桂酒,红樱无色让花钿。野人不敢求他事,唯借泉声伴醉眠。”一幅上层人士饮酒作乐、酣然自足的热闹图景顿时浮现在眼前。而樱桃无疑为宴会增添了一抹色彩,红樱在盘、举觞饮酒、嘉宾满座,着实是令人身心愉悦,不禁便诗兴大发、把酒吟诵。又如唐代宰相、文学家权德舆的《酬裴杰秀才新樱桃》:“新果真琼液,来应宴紫兰。圆疑窃龙颔,色已夺鸡冠。远火微微辨,残星隐隐看。茂先知味易,曼倩恨偷难。忍用烹騂骆,从将玩玉盘。流年如可驻,何必九华丹。”全诗用热情洋溢的基调描绘出品尝樱桃的愉悦,在诗人笔下,樱桃已不仅是一道珍馐,反而更像一件难得一遇的艺术品。唐人对樱桃的喜爱,在此诗中可见一斑。此外,在韩愈的《和水部张员外宣*衙赐百官樱桃诗》、陆龟蒙的《和袭美春夕陪崔谏议樱桃园宴》等作品中,也都表现了樱桃在宴会时的熠熠光彩。
庭院观赏
“果院新樱熟,花庭曙槿芳”
中国古代的庭院观赏植物种类繁多,其中,樱桃也有其一席之地。唐代诗人白居易描写了众多有关樱桃的作品。如他在《伤大宅》中所写的:“绕廊紫藤架,夹砌红药栏。攀枝摘樱桃,带花移牡丹。”该诗便极力描绘了富贵人家庭院的华丽气派。从中我们能够窥见,在庭院中种植樱桃,已成为当时官宦名士的高级趣味,以彰显他们的地位。樱桃甚至同紫藤、芍药、牡丹一般重要、必不可少。韦庄在《李氏小池亭十二韵》里写道:“花落鱼争唼,樱红鸟竞鵮。”李峤在《五月奉教作》中写道:“果院新樱熟,花庭曙槿芳。欲逃三伏暑,还泛十旬觞。”这些诗句都描写了樱桃在私人庭院中成熟时的风光,可以见得樱桃在唐朝时期颇受世人宠爱,作为一种观赏植物被广泛种植。
临别抒情
“花时人欲别,每日醉樱桃”
樱桃虽然精巧可爱,但在特定的场景中,它依然可以勾起人的伤感悲情,成为送别诗中寄寓别离愁意的对象。唐人项斯曾在《欲别》中写道:“花时人欲别,每日醉樱桃。买酒金钱尽,弹筝玉指劳。归期无岁月,客路有风涛。锦缎裁衣赠,麒麟落剪刀。”友人相聚在树下,畅意饮酒、高谈阔论,然而情随事迁,短暂的相会过后便迎来长久的离别。樱桃依旧红艳、美酒依旧醇香,而友人却身在天涯、归期难寻,这让人不得不无比伤怀。清初诗人钱谦益的《吴门春仲送李生还长安》也体现了浓浓的别离伤感之情:“阑风伏雨暗江城,扶病将愁起送行。烟月扬州如梦寐,江山建业又清明。夜乌啼断门前柳,春鸟衔残花外樱。尊酒前期君莫忘,药囊我欲傍余生。”诗人拖着病躯,在风雨连绵的仲春起身送别,杨柳依依、樱桃靡靡,一樽清酒寄托他对后辈的无尽期许,无奈他自己已年老多病,余生却只能和苦味之药度过。迟暮老者在送别之际的悲凉之情,跃然纸上。
借喻女子
“螺髻双鬟堆浅翠,樱唇一点弄娇红”
现今,当我们形容美丽的女性时,常用“樱桃小口”一词。事实上,这一词汇有很长的渊源。在中国古典文学中,以樱桃来借喻女子,尤其是指女子的双唇,是非常常见的。例如,宋代诗人白玉蟾所写的:“梅花体态香凝雪,杨柳腰肢瘦怯风。螺髻双鬟堆浅翠,樱唇一点弄娇红。”这四句话,体现了当时古人对女子外貌的审美要求,而“樱桃小口”就是其中之一。宋代赵福元的《鹧鸪天》中写道:“裙曳湘波六幅缣。风流体段总无嫌。歌翻檀口朱缨小,拍弄红牙玉笋纤。”将女子的双唇喻作朱樱,芊芊之手喻作玉笋,一个动人美艳的女子形象自然而然地浮现于眼前。而吴礼之则在《雨中花》里写道:“忆湘裙霞袖,杏脸樱唇。眉扫春山淡淡,眼裁秋水盈盈。便如何忘得,温柔情态,恬静天真。”以及纳兰性德的《眼儿媚·咏红姑娘》:“骚屑西风弄晚寒,翠袖倚阑干。霞绡裹处,樱唇微绽,靺鞨红殷。”这些作品中,都直接写到了“樱唇”,女子的嘴唇已和“樱桃”难分难舍,在文学中具有自然而然的联系。王之道在《西江月·赏梅》中道:“酒面初潮蚁绿,歌唇半启樱红。冰肌绰约月朦胧,仿佛暗香浮动。”虽然没有直接写“樱唇”二字,但也以樱桃借喻了双唇。女子轻声吟唱、双唇微启的美丽仪态被刻画得形象生动。
感慨时光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
在我国古代,衡量四季变化、时光流逝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植物。而樱桃在春末夏初时成熟,之后便很快零落殆尽。于是,它也成了文人笔下季节变幻、时间流逝的象征。南唐后主李煜在《临江仙》中写道:“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在这里,樱桃的零落不仅暗示了春天逝去,更烘托出了一种寂寥伤感的气氛,为全词奠定了感情基调。春归的惆怅无奈与樱桃落尽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宋代词人蒋捷的《一剪梅·舟过吴江》中有一名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首词,也同样表达了伤春的情绪。时光匆匆向前、不舍昼夜,流逝的速度让人措手不及,不知所措的人们就像被时间抛在了身后。在季节的无尽变化中,樱桃红熟,芭蕉染绿,春天就这样悄然逝去。另外,还有许多诗词都以樱桃的生长成熟暗示了时间。例如,韦庄在《思归》中写道:“红垂野岸樱还熟,绿染回汀草又芳。”白居易《三月三十日作》:“今朝三月尽,寂寞春事毕。*鸟渐无声,朱樱新结实。”等。
(来源:《现代语文》钱迎盈/文、《不白吃:漫画食物简史》我是不白吃/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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