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要知道有这么多人看我就好好写了。
昨天急着睡觉,把艾滋病污名化一段忘了。艾滋病在我国被污名化,教育时常跟滥交和吸*挂钩,是人们不能正确看待艾滋病,不愿意了解,歧视携带者的原因之一。
人们以为艾滋病离自己很远,没必要关心;而数量庞大隐瞒身份的携带者则以疾病为耻,甚至拒绝正常治疗,同时又将病*传给更多的人。
所以在文中加了几段关于艾滋病污名化的内容。以及改正了一些大家提出的表达不够确切的地方。
21岁冬天,我突发其想去非洲教英语。三个包各塞一个安全套,怎么用不知道,还有一支一次性针管。
那时候我无所畏惧,除了怕得艾滋病。
我并非真诚的人道主义者,所怀的心情跟所有gapyear的年轻背包客没什么两样:猎奇地爱世界。我对加纳的了解十分有限,除了黑和热,就是四个人里有一个携带hiv病*。还有隔壁喀麦隆几十年前有位男子跟黑猩猩英勇搏斗或是不可描述,将艾滋病带入人间。
当然这是糟糕的成见。在非洲的六周,我既没被强奸,医院输血,还是经历了艾滋病恐惧。
校长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周末活动是跟他去镇上教会做礼拜。裙子一高于膝盖就被喊去谈话,和颜悦色说“女教师裙子这么短,是对男生的性引诱”。我不会去理他,太不尊重女性了吧,而且我的学生没一个大于12岁。
有个女生bonita是hiv携带者,这是个秘密,没人知道。bonita有听障,我们几个外国老师筹款给她配了助听器后,她妈妈突然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讲起她一生的故事。于是,我们知道bonita父亲得艾滋死了,死去前,还把hiv病*传给了妻儿。
我改过她作业,牵过她手,跟她共用餐具马桶,吃过她家鸡蛋,我还很可能被叮过她的蚊子咬过。我吓死了。五个知情老师就我一个来自中国大陆,我的反应最傻逼。吓到面无人色,跟家人朋友发邮件我爱你呜呜呜,拿洗涤剂把手洗到皮皱,洗了一百遍餐具和马桶。
其他人关心的是bonita和她妈是否按时领取hiv治疗药物,吃什么药,去村里检查有没有安全套售卖机,拦下树丛里makeout的学生发给一只安全套,以及筹划上艾滋病预防课和性教育课。我除了上课,就是躺床上挺尸,google诸如“感染hiv有什么反应”,低烧,感冒,浑身痒,感到自己一口一口被死亡吞噬。
我的第一堂艾滋病预防课是比我小一岁的台湾男生上的,他是我的同事,平时乖得很,没脾气。突然发现我是个懦弱的傻逼,于是,把我从床上拽下来,要跟我“谈谈”。他说发现我一直在躲避接触bonita,“非常不尊重她”,然后一副“虽然理解但是还要教育你”的表情,强迫我帮他准备艾滋病课件。
于是,我第一次发现,中国的防治艾滋病教育做得跟性教育一样糟糕,除了恐吓,什么都没讲清楚;学生除了害怕和羞耻感,什么都没获得。
致死的艾滋和感染hiv病*并不是一码事。人们都是先感染hiv病*,如不经及时治疗,病*潜伏若干年(五六年至几十年不等),破坏免疫系统,进入aids发作时期,才会因多种细菌感染并发而死。
艾滋病其实是种慢性病,就像癌症和心脏病高血压,患者最多是“hiv携带者”或是“和hiv共存的人”,而非“艾滋病人”。感染者可免费定期领取药物,只要服用药物,寿命和正常人相同,只是终身携带hiv病*,不会进入课本里画的狰狞的aids晚期。并且服药后,携带病*率大大下降,并不会轻易传染他人。而且可以正常生育,在生产时做一些药物阻断。和其他慢性病的不同是,它会传染。
现代药物耐药性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可以服用30年。而且有多种药物可以选择。
在长期服药后,携带者血液中的病*少到几乎检测不到,此时即使发生无保护性行为,感染对方的概率也非常小。当然这并不意味和健康状况不明的人性交,可以不用安全套。
传染途径被课本粗暴分为“血液、母婴、性行为”,还常将其和道德挂钩,这是非常恶劣的普及方式。其实几种传播渠道感染概率相差极大,大多数所谓高危行为的感染概率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高,换句话说,要染上hiv病*并不容易。
血液传播
接受污染有HIV的血液或血制品:单次暴露的传染概率介于90~%。
共用注射器或注射器消*不严:单次暴露的传染概率为0.67%。
不慎被污染HIV的器具如针头刺伤皮肤,或粘膜直接接触到含有HIV的体液:单次暴露的传染概率为0.3%~0.5%。
性接触传播
通过肛门无套性接触传染HIV:概率约0.5~3%。
通过阴道无套性接触,男传给女:概率约0.1~0.2,女传男:概率0.03~0.1%。
母婴传播
感染hiv的母亲无药物阻断妊娠:感染概率约为30%
而一直令我恐惧的舌吻、被同一只蚊子叮、分享同一盘菜、喝过同一瓶水,几乎没有感染可能。
所有人都试图宽慰我。巴西女生说,她爸的饭店里就有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士”,因为输血感染hiv,“她活得好好的,照样工作,医院领药和检查。”
我很诧异这位女士的坦白。于是我问,在巴西大家听说某个人携带hiv会怎么想?她说,大家只觉得抱歉。然后我问了个十分傻的问题,人们不对他进行道德判断吗?她问,疾病和道德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没等到上艾滋病课就回国了。一周后,我正在图书馆写作业,收到一封邮件,来自台湾男生。他刚给学生上完课,“大获成功”,他沾沾自喜地写道,“我单独跟bonita讲,这些知识要好好听哦。她现在当然不懂啦,希望长大后能有帮助到她。”
后面附了ppt,“希望现在有帮到你。”我不太确定这是对我的善意帮助还是恶意羞辱,打开看了看,十分可爱,我特别喜欢他画的卡通安全套。
3yearslater
我仍然去一些不太安全的地方,仍然十分怕死,仍然对生命安全十分龟毛。
昨天,我第一次读到,hiv病*是有阻断药物的。在发生高危行为后的72小时内(时间越短越好,最好24小时内,最晚不能超过72小时),服用hiv暴露前预防(PEP)阻断药物,有80%以上概率避免感染hiv(一些资料认为有90%以上)。
首选阻断方案:拉替拉韦(整合酶抑制剂)+恩曲他滨(核苷类逆转录酶抑制剂)+替诺福韦(核苷类逆转录酶抑制剂)
另一种阻断方案:克力芝/依非韦伦+恩曲他滨+替诺福韦
经济允许,第一种方案更好,副作用非常小。第二种副作用相对较大。目前在我国,这两种方案基本上适用于所有人。
阻断原理是使用抗逆转录病*药物阻止病*复制。在24小时内,病*只感染到注射局部的树突状细胞;24至48小时后,感染细胞转移到局部淋巴结;5天后,周围血液已经能查到该病*。效果最好的时间是高危行为1到2小时后。服用疗程28天,因有副作用,需要在疗程内检查肝肾功能。
Hiv阻断药物免费提供给医务人员/警察*人等高危职业,一些有过高危行为医院免费领取。普通人购买需要自费,0到元不等。
医院拿,医院、医院,其他城市需要联系当地医院,医院能领取该药物。
让我非常愤怒的是,在我国宣传防治艾滋病那么多年后,竟然从来没人告诉我在高危行为后,有一种药物可以高效减少感染概率。而当我在搜索引擎输入“医院hiv阻断药物”,没有出现一条有用答案,更不用说清晰明白地告诉求助者,在暴露后,该吃什么药,去哪里吃,路怎么走。而72小时后,hiv病*就会渗透进血液。
那可真是生死时速。看网友们分享的经历,从小城市医院拿药,医院,值班人员茫然问“什么阻断药”,我不能想象那种绝望。
据说,国外普通诊所和急诊中心都可以买到这种阻断药物。当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不好乱说什么。但当我一想到,一个活泼可爱天真纯洁的男生或女生,被携带hiv的人性侵后,或因不知道有阻断药物,或因所在城市没有药物可拿,医院医院错过阻断药物服用时间,我就觉得,这一切真是吃屎。
这种药不应该像狂犬疫苗一样,在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药店或诊所都能随时随地拿到吗。
不能否认,艾滋病无疑跟性有关,70%的hiv携带者通过性传播渠道感染此病*,在梁晓声的知青小说里,把此叫做“爱之病”,在艾滋病还是稀奇舶来品的时候,染上该病是可以当作战绩炫耀的。
传统防治教育中,“洁身自好”在第一条,这让我厌恶无比。比如上上段,“被携带hiv的人性侵”,就隐含了某种不够中立的道德判断。同性恋肛交是正常性交的一种方式,每个人的性道德观也各不相同。双方自愿成年人的性行为,旁人无权指手画脚。污名化疾病,是某种栽赃,将推进医疗的责任推卸给每个个体。为了遏止疾病倡导禁欲是可笑的,发展中的医疗难道不应该是给人以更大自由和更多选择生活的权利吗?
也有朋友说“中国hiv感染者和病人约占人口总数0.05%,而每年有1%的人需要打狂犬疫苗。”其实,hiv病*携带者远比官方数据统计的多。中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截至年9月,我国现存活艾滋病病*感染者和病人65.4万例,累计死亡20.1万例。且有32.1%的感染者未被发现。我姐姐,医院分发hiv治疗药物的医生,见过不少七八十岁的感染者,不知道安全套为何物。
一个已经能够及时阻断、有药物可以长期服用的疾病,因为人们的无知和耻感,被人为制造成死亡率极高的病症。事实上,只要随便浏览hiv和艾滋病论坛,就会发现携带者比想象得多,可能是大学同学、白领同事、隔壁老王、门卫大爷、卖菜大妈、商店售货员。
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没有发生只是因为运气还好。
在我们的祖国能反思前,祝大家好好保护自己,保重身体,祝hiv携带者都能过上治疗有保障的体面正常生活。活蹦乱跳到岁,去北极或是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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